看到「蛇」這個字,你心裡有什麼感覺?
  再假如看到的是一條吐著舌頭、扭動著身軀,在草地迅速遊走,活生生的蛇呢?

相片一:這畫面噁不噁心?
  我天生怕蛇。
  不像我勇敢的寶貝女兒,有一天看到電視裡面的蛇,竟不自禁地發出「好可愛」的讚嘆!
  別以為她在開玩笑。
  她曾經認真地提出「養一條寵物蛇」的要求。
  假如不是我和老婆堅定、強力……,甚至恐嚇式地反對,我保證她會自己花錢買一條寵物蛇。
 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蛇,就如同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天生怕蛇?
  這個「天生」絕對和聖經中那條邪惡的蛇沒有任何關係。
  假如沒有那條邪惡的蛇,人類至今仍應是赤身裸體、成雙成對、衣食無慮、和平幸福地生活在天堂般的伊甸園──想想那美麗的畫面,想想那快樂的環境……,能不令人心生嚮往嗎?

相片二:令人心生嚮往的伊甸園
  蛇真是可惡透頂啊!
  牠誘惑亞當和夏娃吃了蘋果,導致人類被上帝逐出伊甸園,來到這個你爭我奪、你算我計、汲汲營營的辛苦世界。
  可是,我之所以怕蛇,和人類原始的快意恩仇無關。
  小時候還不了解聖經的內容,第一次在野外看到蛇,我渾身就產生一種噁心、不舒服,以及畏懼的感覺。
  然而在畏懼的同時又有一股強烈的好奇──不管在哪兒、出現一條什麼樣的蛇,我必定爭先恐後地鑽身向前,想要把那條蛇「看個仔細」。
  既怕蛇又想看蛇,可能是大部分讀友對蛇的共同感覺。
  可惜我的好奇僅止於「看」,截至目前為止別說是一條活生生的蛇,就連死去的蛇,或甚至褪去的蛇皮,我都沒有膽子摸一下。
  這可能和我很小的時候,有一次親眼看二哥抓蛇有關。
  那時只有七、八歲,有一天二哥帶我到野外釣魚,走到半路經過一條水色混濁的小水溝。
  看看水溝,二哥說底下可能有泥鰍,我們便蹲在溝邊拿出釣竿。
  沒想到,還沒來得及裝上魚餌(蚯蚓),就見水面鑽出一條小蛇。
  很小的蛇,和鉛筆一般細,長度不超過三十公分。
  我嚇得站起身子!
  二哥也怕蛇,那一天卻不知為什麼,瞧見小蛇的剎那竟直覺地伸手去抓。
  但見他食指與姆指掐住蛇頸的一瞬,扭曲的蛇身迅速捲住了他的手掌。
  那時我們才多大,看到這畫面不嚇得屁滾尿流!
  二哥驚叫一聲,手掌反射地猛力一甩,小蛇就從我的面前飛過。
  差一點蛇就甩到我臉上!
  這就是我和蛇的第一次親密接觸,從此對蛇是又懼又怕又恨。
  後來只要看到野生的蛇,管他大小、管他毒不毒,我都會竭盡全力把蛇打死。
  唯有徹徹底底死透,再看著別人把牠大卸八塊,才能一解我對蛇的畏懼。
  縱然如此,有一次我還是被「死蛇」嚇了一大跳!
  那時已經讀國中,有一天和村子裡的玩伴到郊外踏青,走在路上看到稻田中有一條水蛇。
  看到蛇,我們二話不說,拿起棍棒便一路追殺過去。
  沒多久蛇被我們打死,某位玩伴拿出小刀,先剝掉蛇皮,再把蛇平擺在地上順著蛇腹往下割。
  卻不料,刀刃割到蛇身的中段,突然有一截「看不出是什麼」的東西往上一彈!
  剎那間我被嚇得「彈身而起」!
  等驚魂甫定,再睜眼細看,這才看出是一隻青蛙。
  青蛙的身子十分完整,應該才被蛇吞食沒多久,由於被壓縮在蛇肚子裡面,以致四肢前後伸展、蛙身被拉得又細又長。
  當玩伴的刀刃從上往下割到這,被釋放的蛙身在剎那間便往外彈開。
  那感覺有一點像直擊一具躺在殯儀館的屍體,猛然間毫無預警地彈了起來!
  說我被嚇得渾身汗毛直炸,那也不誇張。
  如果連死蛇都怕,一條活生生的大蛇還要說嗎?
  有一次我和村子裡的玩伴經過桃園大圳,意外瞧見對岸的石壁上有一條大蛇,直徑比米酒瓶還要粗,長度三、四公尺,毫無疑問是我今生在野外所見最大的一條蛇。
  看到這條蛇,同伴們不約而同地大喊大叫,試圖把別處的同伴也喊過來。
  當時我們所處的環境如相片三:一邊是長滿雜草的山坡,另一邊是行人通行的狹窄水泥路,兩邊的距離有七、八公尺。

相片三:大蛇在左邊往上攀爬,我和玩伴在右邊
  這種距離別說是棍子打不到,即使拿了長竹竿也搆不著。
  除了拿石頭砸,別無把蛇打死的方法。
  可是,狹窄的水泥地在倉促之間能找到幾塊石頭?
  還必須是「很大」的石頭,否則如何能把那麼大的蛇打死?
  於是乎我們一邊大喊大叫,一邊前後奔波找石頭。
  很可惜,難得找到的幾塊石頭在慌亂中砸得失去了準頭,全都未能擊中目標。
  只見大蛇艱難地緩慢往上攀爬,速度雖慢,卻越爬越高,最後還是攀上了岸邊,終於消失在眾人眼前。
  那實在是一段又急、又氣、又驚心動魄的幾分鐘──對我們是如此,想必對蛇更是如此。
  小時候見蛇就打,而且非得置之死地而後快的行為,如今看起來很殘忍、很不人道,也沒有保護動物的修養。然而對不起,那時候就是這樣。
  把蛇打死除了「怕」,還有一個更實際的因素──吃!
  蛇皮剝了放點鹽,加幾片老薑,煮蛇湯,許多人都說好吃。
  不過,不管有多好吃我都不敢吃。
  我這一生沒有吃過一口蛇肉。
  可是我的那些玩伴們,有些人為了吃蛇肉可說是費盡苦心。
  例如相片四是我們所稱的「小虎口」,那是小時候抓蛇的最佳地點。
  因為蛇一旦掉落水裡,由於湍急的水流速度極快,蛇只能順流而下,也終究會被沖進涵洞。
  想要抓蛇,只要拿一根前方裝了網繩的竹竿,一夫當關地站在涵洞入口的正上方便可「守洞待蛇」(如相片四)。

相片四:這是桃園大圳的小虎口
  運氣好的時候,一個下午可以抓七、八條,煮起來可是好大的一鍋蛇湯。
  偶爾為了吃蛇,玩伴會在我面前做出匪夷所思的舉動。
  例如有一次,一條三指粗的蛇(不算小了)試圖往岸上爬,不巧選錯了方向,爬向人們走動的水泥地。
  更不幸的是,牠往上攀爬到一半,我們一群人也正好經過。
  瞧見這條蛇,大夥就恨手邊沒有木棍或竹竿,一時之間又找不到石頭,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牠往上爬。
  情急之下一位玩伴衝向前,試圖把蛇趕下去,好讓牠順著水流而下,因為小虎口那兒有人拿著網子在守候。
  為了趕蛇,玩伴又叫又跳,同時揮舞著雙手作勢要打牠。
  卻不料那蛇騰地直立起來,頭部和玩伴的胸口同高──想想那畫面,能不令人寒毛直豎?
  所幸是一條野生的蛇,不熟悉人類,乍然間被眼前的景象給弄迷糊了。
  牠一動不動地定在那,大約呆了十幾秒,最終還是慢慢地滑了下去,繼續順著湍急的水流而下。
  如今想起來十分滑稽,當時卻看得萬分緊張──人與蛇、面對面,距離可能不到一公尺;一方是又跳又叫、作勢前撲,另一方是弓著身子、凝立不動。
  那位玩伴後來成為我海軍官校同學,退伍前還曾派任駐宏都拉斯海軍武官。
  和兒時玩伴比較起來,我雖然調皮,但膽子比較小,冒險精神也不夠。
  蛇對我,永遠都是一個惡夢;我敢肯定除非未來鬧大饑荒,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吃一口蛇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