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天生叛逆，從小不管聽到什麼道理，心底不自禁便會冒出一個聲音：為什麼是這樣？
好比我對物理十分有興趣，讀官校時經常在課堂發問，有一天老師忍不住指著我說：「你是全世界最難說服的學生。」
甚至當我擔任張騫艦艦長，某日前往艦隊司令指揮部，準備參加司令主持的檢討會。走到半路，忽然聽到身後有同學叫我，當時他也擔任艦長，和我一樣要參加檢討會。
他小跑步追上來，慎重叮嚀：「等下開會，你千萬不要有意見。只要你不講話，會議的時間會縮短一半。」
這講法雖有說笑的性質，然而「雖不中亦不遠矣」，聽得我當場哭笑不得。
其實在講究以「服從」為主的軍中環境，喜歡問「為什麼」是個缺點。我深明其理，後來也盡可能少講話，但個性使然，有時候就是忍不住；特別是長官點名要我發言，通常我都是知無不言，言無不盡。
坦白說，這種個性讓我在軍中過得並不快樂。要我忍住不說，我心裡不快樂；讓我大鳴大放，其他人可能聽得不快樂。有的時候我難免懷疑：到底是我錯，或我的同仁錯？因而一旦符合退伍條件，我沒多做考慮便打報告退伍。
一轉眼，我已從海軍退伍二十三年(唉)。如今這個年紀，再回頭檢討這種個性，我絕不後悔。
好奇心當然是優點。
誰說太陽一定打西邊升起來？你去過南極、北極嗎？那裡的太陽從哪邊升起來？
誰說「一人一票」的民主必定是好制度？美國是先進民主國家，實施到今天兩極化的政黨政治，你羨慕嗎？
誰又說人生要立大志？我碰過許多年輕時立了大志，只因壯志未酬，以致一生抑鬱寡歡的朋友。
不管什麼事，都不要太快認定，要有好奇心：真的是這樣嗎？
許許多多聽似真知灼見的道理，看似千古不移的現象，如果多了份好奇心，並繼續追蹤研究下去，可能會得到全然不同的結果。
當然，為唱反調而質疑，沒有多大意義。
若為了求真而質疑，那是身為人的基本權力。
